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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天的撲騰的麽？”
杜若向著自己的手哈了一口熱氣，感覺到自己的手有些暖意了，這才從懷裏取出一個油紙包遞給白薇道：“先說啊，我才不是特意去買的，只是順路看見了。”
清俊的面上帶著微微的紅暈，也不知道是凍著了，還是害了羞。白薇慢慢展開油紙包，裏面包著的是她最喜歡吃的綠豆糕，因為一直被男子揣在懷裏，所以綠豆糕上還有淡淡的溫度。
輕輕咬了一口，這般的味道只有城東的那家食店做得出。
“你不是去城西巡查了麽，怎麽順路順到城東去了？”白薇不解的開口問道，眼睛裏卻帶上了一絲戲謔。
杜若聞言果然立馬炸了毛，板著臉裝作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教訓道：“你管我怎麽順路的，我說是順路就是順路，吃你的糕就是！”
明明還是個十多歲的少年，卻偏偏做出一副老陳狀的教訓人，惹得白薇又是輕輕一笑連聲道：“好，好，太守大人說什麽就是什麽。”
看到白薇的精神頭好了一些，杜若這才輕輕舒出一口氣，嘴上卻有些不甘的抱怨道：“你不是說自己是神仙麽，神仙怎麽會生病，以後別生病了！”
以後別生病了，腦海裏有一個聲音慢慢的和杜若的這句話重合，依稀間白薇忽然看見了蘇葉，雖然與杜若是一般模樣，可是白薇就是知道那是蘇葉，不是別人。
蘇葉靜靜地趴在她的床邊，眉頭輕蹙的看著她，他說：“薇薇，以後別生病了。雖然我很欣賞美人柔媚的模樣，但是你實在不適合做出這般形容。”
俊逸的面上滿是憔悴，一雙眼睛布滿了血絲，明明是那般擔心，卻依舊要用著調侃的語氣說話。
“怎麽了？”杜若的聲音讓白薇立馬回過了神來，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，白薇這才輕輕一笑道：“只是覺得自己是被關心著的呢。”
“你從哪一句話裏聽出來我關心你了的啊？”
“每句。”
一句話頓時又讓杜若不滿的偏了偏頭，兩個人不再說話，安靜的能夠清晰的聽到屋子裏火爐發出的聲響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杜若這才開口問道：“你要是身體好了些，要不要今晚和我在平陽城裏逛逛，我只是覺得難得的元宵節嘛，並沒有別的意思。”
看著杜若那張面龐，白薇一時間又陷入了迷糊中，直到杜若蹙了蹙眉，白薇這才答道：“好啊，聽丫鬟說今日還有花燈會？”
“嗯。”
白薇望了望天色，已經是黃昏了，忙輕輕一笑道：“吃了元宵再出去吧。”
“我這就去讓下人準備。”
“已經準備好了。”
“嗯？”杜若不解的挑了挑眉，對上的卻是白薇盈盈的笑意。
元宵佳節團圓夜，越是如此佳節，孤身一人的杜若便越是寂寞，所以故意沒讓廚房準備，白薇心裏是知曉的，可是看著杜若有些孤寂的背影，心裏竟是有些不忍心：“下午無聊，便和丫鬟們做了些，你便陪著我吃一些吧。”
看著這般模樣的白薇，杜若竟是生不出拒絕之意，而心裏也越發的溫暖，只是嘴上依舊不饒人：“既然你都這麽說了，我就勉為其難的吃一些吧。”
帶著白面面具的白薇與杜若並排走在街上，花燈如晝，雪花紛揚而落，被花燈渲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橘色，那般的顏色竟是莫名的溫暖，耳邊傳來隱約的親鼓聲，這樣的場景不自覺的讓人覺得安心。白薇緊了緊自己的身上的披風，對著身邊的杜若道：“不過一年的時間，平陽卻像是變了個模樣了。”
杜若正要答話，卻見府上的小吏走了過來與他打招呼，不由得只好先對白薇點了下頭，便去與小吏寒暄了兩句。白薇側身看著小攤上的花燈，嘴角的笑意還未散去，卻忽然陡升變數，也不知道忽然間是怎麽回事，杜若的白面面具忽然掉在了地上。杜若還未來得及彎腰去撿，人群裏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“是太守大人啊！”，一大群人便猛地向著杜若沖了過去。
人潮如水，杜若身邊的白薇最先遭了秧，被那些湧上來的人又是擠又是推的，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折騰的七暈八素的，她只覺得自己暈的慌，身子根本不聽使喚的在帶著轉，等著她反應過來的時候，便已經“撲通”一聲掉進了江裏。
刺骨的江水瞬間讓白薇清醒了過來，奈何自己今日穿的太多，被江水這麽一泡瞬間便變得十分沈重，白薇幾乎還沒呼救，便已經沈了下去。
“救……”
“啊，有人落水了！快來人啊！”
“在哪裏落水的？”
“太黑了沒看清……”
白薇努力地憋著氣，慌忙中就要去捏避水訣，卻不想訣還沒捏完，自己便被挑了起來。
對，是挑！
白薇轉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拿著船槳將她挑起來的女子，不由得食指一指，極為詫異的開口就問：“你……你，你怎麽在這？”
女子淡漠的看了白薇一眼，接著船槳一收便將白薇扔到了船板上：“我家主子有請。”
說完也不管白薇是什麽反應，轉身就往船艙裏走去，白薇撇了撇嘴，小聲罵了一句“哼，就你們家主子了不起。”然後便弄幹了衣服也跟著鉆進了船艙裏。
看著船艙裏正慵懶的坐在一邊與兩個美姬交談的男子，白薇極為認命的嘆了一口氣道：“二太子殿下有何吩咐？”
068 不曾離開
燕雲舟將自己手中的酒杯慢慢放下，這才勾唇輕輕一笑道：“看帝姬這副模樣好像不太願意見到雲舟呢？有了新人忘舊人，真真讓人傷心。”
白薇看著那滿面笑容的燕雲舟，實在不看不出他所謂的傷心在哪裏，白薇嘆了一口氣，攤了攤手道：“二太子說笑了，白薇見到你自然是喜不勝收的，畢竟二太子殿下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啊。”
也不知道白薇是不是故意的，“美人”兩個字咬的極為重，惹得燕雲舟身邊的美姬不由得笑出了聲來：“二太子哪裏認識的這麽一位妙人？”
燕雲舟面上青了青，似乎對白薇這樣的態度有些不高興，眉頭微微一挑，一雙桃花眼裏滿是風情的開口道：“可不就那麽認識了麽，我曾經的未婚妻大人。”
白薇身子驀地一怔，清麗的面上表情並不是那麽好看，甚至有一絲不滿。
“曾經？”其中的一個美姬輕掩朱唇的做出一個詫異狀，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，又是輕輕一笑，因為長得極美，做出這番動作來更是誘人：“月姬倒是聽過二太子拒婚的事情，該不會是這位妹妹吧，二太子殿下真是太過分了，你說對吧，妹妹？”
月姬雖然做出一副責難狀，一雙眼睛裏卻是難掩笑意，如玉般的柔荑伏在燕雲舟的肩上，好似在炫耀著寵愛一般。
真礙眼啊。
“我想你好像搞錯了一件事情。”白薇面無表情的看向月姬，極為冷淡的一字一頓道：“我不記得我阿娘有生過你這樣的姐姐，要叫我妹妹，也不看看自己到底配不配！”
“你！”月姬柳眉倒豎，似乎被白薇氣的厲害，伸出食指指著白薇半餉，卻是罵不出話來，因為她根本沒有看到白薇究竟如何出的手，一把鋒利的長劍便已經割破了她的喉嚨，紅衣女子持劍而立，面上沒有悲喜，只是極為淡漠的瞥了她一眼後：“區區魘魅也敢妄想做本神的姐姐。”
月姬還想說話，可是白薇長袖一揮後，她便再也沒有了意識。
白薇慢慢將視線落到另一個美姬身上，確定了確實是凡人後，這才舒出了一口氣，但見她纖指一伸對著那美姬淡淡道：“你……”
你沒事吧？
這句話白薇還沒有說完，那個凡人竟是全身一怔，用著極為害怕而驚恐的聲音哭著道：“姑娘饒命啊，奴家……奴家知道錯了……”
知道錯了？什麽知道錯了？白薇不解的皺了皺眉，卻不想那女子見到白薇皺眉的那一剎那，竟是忽然站起了身來快步奔上了甲板之上，也不等白薇開口，自己便跳到了江裏去，一邊跳還一邊高喊著“別殺我，我沒想過跟你搶你的未婚夫！”，弄得白薇很是無語。
“帝姬還是如此有趣。”聽著那美姬的話，燕雲舟不由得笑出了聲來。
卻換來白薇一個白眼：“我倒不知道二太子殿下何時如此憐香惜玉了，竟是任由魔族吸取自己的精氣。”
“誰叫這只魘魅是個美人呢，你知曉的，我這人從不與女人動手。”燕雲舟閑閑的說道，說著還拿起桌上的酒杯小嘬了兩口，似乎覺得這話有些不對，不由得指了指白薇道：“你可不算女人。”
“……”
“二太子殿下如此費盡心機的找我來這裏，不會只是要我幫你除掉一只魔物吧？”白薇拼命地忍耐著，就怕自己一生氣就會沖上去掐斷燕雲舟的脖子。
“我如此大費周章的來尋帝姬，帝姬當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？”
白薇蹙眉不說話，一旁的桑遙倒是冷哼了一聲開口道：“帝姬答應我家主子的事情不會是忘了吧？”
答應的事情是指將妖界的動向傳遞給燕雲舟的事情麽？
“我沒忘，只是我現在必須把留在人界。”
燕雲舟擡頭看了白薇一眼，柔和的燈光裏她定定地站著，纖細的身子因為寒冷的原因微微顫抖著，剪水雙瞳裏帶著他從未見過的光彩，她輕輕垂了垂睫，接著用著極為認真的聲音說道：“對於神仙來說，人的一生真的是極為短暫的，短暫到幾乎只是一瞬間的事情，我知道自己很任性，但是至少讓我留在這裏陪著那個人到這一瞬間的結束，回到妖界後，我會好好傳遞消息的。”
不是乞求，不是懇請，只是簡單而自然的陳述，可是燕雲舟不知道為什麽竟是生不出拒絕之意：“你喜歡上了一個凡人？”
白薇搖了搖頭，然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：“只是有些害怕找不到來生。”
燕雲舟一時間竟是沒有勇氣問出“找不到誰的來生”這句話來，許是因為白薇面上的表情太過寂寥，許是因為白薇的語氣那般悲哀。
“現在魔族似有蠢蠢欲動的跡象，仙妖兩界也極不穩定，帝姬還是多上些心比較好。”燕雲舟一面說著，一面忽然站起了身來一把抓住了白薇的手腕。
“你幹什麽？”
燕雲舟不理會白薇的掙紮，用力的在白薇的手腕上一握，一道金色的光芒閃過後，燕雲舟這才松開了白薇的手，用著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開口道：“瞪我也沒用，沒有法力的你根本打不過我。”
白薇氣呼呼的看著燕雲舟，只覺得自己恨得手癢牙也癢。
他居然不由分說的就封了她的法術，現在的她根本與常人無異！
“把封給解了！”白微怒道。
“哦，你回妖界自然就會解了。”
“你卑鄙。”
“請帝姬不要隨便玷汙卑鄙這個詞，我何止卑鄙啊。”燕雲舟輕輕一笑，做出一副風流狀。
氣的白薇猛的就撲了上去要與他扭打起來，卻不想燕雲舟極為無奈的看了她一眼道：“我雖然知曉自己極為招美人喜歡，但是帝姬既為有婦之夫，雲舟可不敢接受你的投懷送抱，你的心意雲舟心領了。”
你心領個什麽啊！誰對你投懷送抱了！
“白薇！白薇！”焦急的呼喊聲忽然響起，白薇身子驀地一楞，慌忙的走出船艙一眼就看見了驚慌失措的杜若。
“杜若，我在這裏！”白薇忙向著他揮了揮手，大聲喊道，奈何焦急的杜若並沒有註意到這邊的情況，只是發了瘋的要往江裏跳，若不是身邊的人拉著，只怕早已經下了水。
“太守大人，你冷靜些，不一定是白薇姑娘落水了啊。”
燕雲舟顯然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，也跟著走出了船艙，待看清杜若的樣貌後，他忽然間明白了眼前這個女子執著的究竟是什麽。燕雲舟輕輕的舒出了一口氣，不解卻又帶著寂寥的開口嘆道：“原來如此，這便是你留下的理由麽？只是，我有些不懂，你若真心喜歡蘇葉，當初又何必一劍殺了他？”
白薇靜靜地站在船頭，雪花簌簌的落在她的肩頭，紅色的衣，白色的雪，看起來妖嬈卻又落寞，她用著低低的聲音說道：“你可知何為愛恨？”
一句話像是在問他，卻又是在喃喃自語。
何為愛恨？太上而忘情，道法裏從未講過所謂的愛恨，他不明白，也不想明白。他只要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就夠了。
如此想著燕雲舟面上的表情便冷冽了幾分，但見他轉過頭去對著桑遙吩咐道：“把帝姬送上岸。”
“是。”
燕雲舟負手站在船頭，仰頭望著紛揚的雪花，久久無語，直到身後響起桑遙的聲音：“這鳳族帝姬也太不懂事了，主子明明是怕她在凡界妄動法術反噬自身，不感謝主子便罷了，竟還謾罵主子卑鄙。主子為何不跟她說清楚？”
燕雲舟聞言唇角微微一勾，眼底卻是沒有什麽情緒：“說清楚什麽？她像是會坦率的接受別人好意的那種人麽，與其這麽麻煩的解釋，我倒是覺得直接動手方便些。”
看著燕雲舟的背影，桑遙默默地搖了搖頭，也不再說話。
白薇回到岸邊後，便匆匆的向著杜若的方向跑去。
江裏救起的女子是剛剛那位跳船的美姬，眼見著落水的女子並不是白薇，杜若不由得松了一口氣，可是心裏還是沒來由的慌亂著。白薇不見了，現在他的腦海裏全被這件事情盤踞著，他忽然很害怕，害怕白薇會像三年前那樣離開，然後再也不回來。
“杜若！”熟悉的聲音在杜若的身後響起，杜若渾身一怔，猛的回過頭來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白薇。
她還在，她還在，她沒有走！
杜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麽表情，他只覺得自己的身子根本不聽使喚，他撥開人群快步的跑到白薇身邊，雙手猛地一伸便將白薇緊緊地摟緊了懷裏，感覺到懷裏人的熟悉的氣息，杜若這才放下了心：“我以為你走了，我第一次覺得這麽害怕，燕國滅亡時，我都沒有這麽怕過。”
感覺到自己的頸項一片濕潤，白薇慢慢舒出一口氣，伸手拍了拍杜若的背道：“不怕不怕啊，我不會走的。”
069 試探
“你是不是很冷？”感覺到白薇手涼的厲害，杜若不由得皺了皺眉，忙吩咐仆役捧了湯婆過來。
白薇坐在船頭接過湯婆，看著江面上盞盞河燈，輕輕一笑道：“我以為你會讓我回府去。”
“不是你一直說想看河燈的麽？”
“我不過隨口說說，哪裏知曉你竟找來這麽大一艘船。”白薇微微搖了搖頭，眸子裏卻是帶著點點笑意。
“我不過是擔心把你丟在人群裏，一回頭你又不見了，整個府裏的人還得巴巴的去找，麻煩。”杜若微微仰頭的“哼”了一聲，目光卻一直落在白薇的身上，眉宇間凝著一絲緊張。
江面上的蓮花燈在水中兜兜轉轉的飄蕩，隱約從花船裏傳出陣陣絲樂聲，白薇靠在船沿探出半個身子的想要去勾水面的花燈，奈何手指還沒觸到，一旁的杜若卻是一把將她拉了回來，表情還有點生氣：“要是掉下去了怎麽辦？”
白薇定定的看著杜若，即使杜若不說，她還是能清楚的感覺得到他的緊張。白薇嘆了一口氣道：“杜若，我說過了我不會走的，你那顆心一直吊著就不累？”
見杜若緊緊抿著雙唇不說話，清俊的面上依舊帶著一絲不安，白薇真想扶額嘆一句：“杜若，你這愁人的孩子喲。”
再好看的景色，若是身邊有一個人一直緊緊地的盯著你的話，你也會覺得不自在。白薇無奈之下，只好讓仆役將船艙裏的古琴擡了上來，隨手撫過琴面，清越的琴音響起：“杜若可善琴？”
杜若搖頭道：“燕國重武，所以琴棋書畫都只是略知一二，並不擅長。”
白薇聞言面色不由得一頓，隨即垂睫輕聲道：“我彈琴給你聽吧。”
“你會彈琴？”杜若眉頭一挑，一雙眼睛驀地瞪得大大的。
“我會琴這事有那麽讓人驚訝麽？”白薇纖細的食指按在一根琴弦上，手指一擡，琴弦微微顫動，帶起一聲悠揚。
能不驚訝麽？要知道這一年來白薇不是吃，就是睡，就算偶爾精神頭比較好，也是給人添亂比較多，實在想不出她靜靜地坐在一旁優雅的撫琴的樣子。
而且你見過哪只鳥會撫琴的麽？
杜若定定的看著坐在一側的白薇，在花燈的映襯下，精致的面容顯得越加美麗，只是那雙眼……那雙靜靜地註視著琴面的眼，裏面似乎多了一種他看不懂的情緒，像是珍視著，懷念著，卻又兀自悲傷著的感覺。
白薇明明就在他的面前，可是一瞬間他卻又覺得她離自己好遠，遠到他根本沒法觸及到她那個世界一般。
“白薇。”杜若下意識的開口喚了一聲，語氣是從未有過的緊張。
白薇並未回答，只是淡淡一笑，雙手便撫上了琴弦，悠揚流暢的曲調自手指下傾瀉而出，只見微微一勾，輕輕一挑，便隱約有雁鳴聲響起，好似有雁群在天空盤旋顧盼，可是漸漸的悠揚的曲調慢慢變得和緩而靜美，風靜沙平，雁群緩緩降落，音律起而又伏，靜中有動。杜若明明不甚了解音律，可是莫名的讓這首靜美的曲子撫平了心裏的不安，只是安靜的坐在一旁，細細的聆聽著。
白薇將最後一個音調收完，這才慢慢擡起頭來直視著杜若的目光，極為認真的開口問道：“怎麽樣？”
“好聽。”杜若難得的坦率回答道。
“那麽，這首曲子你可有熟悉之感？”白薇慌忙追問道。
杜若想了想，搖了搖頭道：“沒有，是第一次聽這首曲子，怎麽了麽？”
白薇聞言有一瞬間的失神，那雙剪水眸子裏的光彩也黯淡了不少。果然，他和蘇葉不是一個人麽？除了長相相似外，兩個人確實一點都不像，可是自己究竟是抱著什麽期待呢？還偏偏用這首蘇葉教她的曲子來試探杜若……
“喃，杜若，船上有酒麽？”白薇將琴放在一邊，忽然開口問道。
杜若被她問的一楞，這才點了點頭應下道：“倒是有一壺別人送的竹葉青酒。”
“拿上來。”
杜若不善飲酒，所以只是端著個杯子看著白薇像喝水一般，一杯一杯的將酒灌了下去，眼看著白薇已經醉的厲害了，杜若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蹙眉道：“別喝了，從來沒見過有人喝酒跟玩命似的。”
“不過就是一壺酒嘛，小氣。”白薇雙頰緋紅，一雙眼睛迷離的望著杜若道。
“你醉了。”
“我沒醉。”
“我都說你醉了！”
“我都說了我沒醉，不信你看，我還能走上兩步，還能轉……”白薇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轉了兩圈，卻不想這麽忽悠悠的一轉卻是將自己徹底給轉暈，只見她身子一歪作勢就要倒在了江水裏，嚇得杜若慌忙伸出手來就要去抱住她。
可是他的手還沒有觸及到白薇，一陣風起，白薇便忽然被另一個人雙手一攬，擁在了懷裏。
杜若瞪大了眼睛的看著突然出現在船上的那個人，白衣勝雪，迎風而立，俊朗的面上帶著極為清淡的笑意向著他點了點頭道：“我家娘子給你添麻煩了。”
杜若甚至連一句“你是誰”都還來不及質問，便瞬間被顏華一句話給秒殺了。
杜若面色煞白的看了一眼顏華，又看了一眼顏華懷裏醉醺醺的白薇，根本反應不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，只是本能的排斥而憤怒著：“把她還來！”
顏華聞言面色頓時一涼，一雙眼睛黑的有些瘆人，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之感，杜若只覺得自己被這種氣勢壓得快要踹不過氣來了，直到顏華懷裏的白薇有些不舒服的蹭了蹭顏華的手臂，顏華周遭的氣息才變得柔和起來。
顏華伸手拍了拍白薇的腦門，想要讓她清醒一些，卻不想白薇根本沒有反應。顏華見狀，忽然唇角一勾，猛的就將自己冰涼的大手伸進了白薇的衣服裏，涼的白薇瞬間大叫一聲，然後睜開了眼睛，雖然人還有些迷糊，好歹是醒著的。
顏華還沒來得及開口，倒是焦急的杜若忽然大喊了一聲：“薇薇，快回來！”
白薇歪著腦袋看了杜若半餉，又擡頭看了一眼笑的一臉燦爛的顏華，忽然大手一伸就抱緊了顏華的脖子道：“大人，我錯了，我求你別笑了。”
難道你不知道你每次笑的越燦爛，其實都是越生氣的時候麽？我現在沒法力，打不過你。
070 醉酒
“哦？那你說說自己錯在哪裏了？”顏華任由白薇抱著自己的脖子，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，他搭在白薇腰上的手慢慢收緊了些，氣的杜若瞪紅了一雙眼睛。
已經醉的迷迷糊糊的白薇哪裏知曉顏華與杜若之間的暗湧，牢牢的掛在顏華的脖子上，哭喪著一張臉地說道：“我不該騙你，其實我沒掉什麽東西，就是想來……想來看看他。”
不用白薇說明，顏華也知道白薇口中的他究竟是誰。顏華帶著一絲探究的神色打量起杜若，本以為是個無關緊要之人，所以剛才並未留意，但是哪想這麽一看，心裏卻是忽然一怔，明明是他並未見過之人，為何卻給他一種強烈的熟悉之感？
杜若聽聞白薇是為了見自己而來，不由得便有些得意，清秀的面上帶著一絲難掩的欣喜，用著哄騙小孩子的聲音說道：“那我們一起回府好不好？我給你買糕吃。”
白薇聞言竟是忽然轉過了頭來，一雙眼睛明明都有些睜不開了，居然還在那裏考慮要不要跟著回去。
顏華見狀心裏一陣不爽，伸手就是在白薇腰間一掐，掐的白薇眼淚汪汪的將視線轉回他的身上控訴他的罪行時，顏華這才勾唇笑了笑道：“娘子，我和那種小鬼頭比，你喜歡誰？”
“你才是小鬼頭，我都十九歲了。”
“十九，哦，正好，可以叫薇薇一句祖宗。”顏華無甚情緒涼悠悠的開口道，“哦，不對，是老祖宗才對。”
一句話氣的杜若又是一陣跺腳。
顏華見杜若不善的望著自己，不由得輕聲對著懷裏的白薇說道：“娘子，如果有人敢對本皇不敬，該怎麽辦？”
白薇迷迷糊糊的看了顏華一眼，恍惚間以為顏華是在考她記不記得妖族的規矩，想起自己剛剛接觸妖族事務時娜綰對她的那番說教，白薇立馬擲地有聲回到道：“右護法說過……說過……對大人不敬者，殺之。”
此話一出，杜若的神色便是驀地一變，不知道為什麽顏華雖然一直噙著一絲笑意，可是卻讓他生出一種難言的懼怕之感。是這個男人的話，說不定真的會殺了自己。
“娘子，我這次忘了佩劍前來，看來只好……用鈍一點的東西了。”顏華似笑非笑的開口說道，只見他極為優雅的彎了彎腰，便將火爐邊的火鉗握在了手裏，笑容極為燦爛。
杜若看著顏華手裏的火鉗，不由得顫了顫，卻仍是毫不退縮的緊握雙拳地瞪著顏華。
顏華見杜若當了真，心裏一陣好笑，他要是真要殺他，哪裏需要這麽大費周折。只是莫名的看著不爽，想要嚇唬嚇唬人罷了。
“薇薇，我就先帶走了。”顏華一把將火鉗扔到船上，抱著白薇便從船頭消失了，留著煞白著一張臉的杜若，一直在叫著白薇。
“大人……冷……”感覺到寒風夾著冰雪的打在自己面上，白薇忙將自己的臉朝著顏華的胸膛埋了埋，“我只有這麽小一只，可不可以躲在大人的懷裏？”白薇說完，就要去扒顏華的衣襟。
“什麽這麽小一只？喝糊塗了？”
“唔，你又欺負我，給別人取個那麽丟臉的名字，還要讓我吃老鼠，我最……我最討厭你了。”明明意識已經混亂了，奈何白薇吐字倒還算清晰，一字一句聽得顏華有些莫名其妙。
“乖，別說話，小心冷風灌進嘴裏。”顏華輕聲哄道。
卻不想話音剛落，便聽得白薇忽然打了個嗝：“嗝，你不要我說，嗝，我偏要說。人家娶妻都是用來……嗝……疼的，你娶妻竟然是用來……用來玩的。”
“噗。”顏華實在忍不住的笑出了聲來，卻惹來白薇極為不滿的抽噎了兩聲。
“乖啦，不哭不哭，這還不是因為娘子你很好玩麽。”
“你才好玩！”白薇瞪了顏華一眼，奈何腦袋暈沈沈的，自己一大聲說話，腦袋便是一陣刺痛，無奈下只好一手摟住顏華的脖子，一手拔起顏華的頭發來玩，每拔一根還一定要嘟囔一句：“嗝，讓你欺負我。”
“娘子。”顏華無語的抱著不斷扯著他頭發的白薇，然後緩緩落在一處別院前，腳下的步子不停，面上卻是沒有太多情緒：“你是不是打算把你家夫君變成個禿子？”
白薇不答話，仍舊眼神迷離的拔著顏華的頭發。
顏華被白薇折騰的沒辦法，只能從袖子裏掏出一枚個頭極大的蛋交到白薇手裏：“拿去。”
“什麽東西？”白薇低頭看了一眼顏華塞到自己話裏的蛋，大概有兩個拳頭大小，周身還散發著淡淡的熒光，白薇歪了歪腦袋看了許久，然後嘴角一垮，極為不屑地道：“我才不要玩你的蛋。”
你的蛋……
“……”
眼見著白薇要將蛋扔在地上，顏華眉頭猛的一皺，有些涼的開口道：“娘子，你小心點，別玩碎了……嗯，我的蛋。”
“你才玩碎了你的蛋，你們全家都玩碎了你的蛋！”許是因為顏華皺著眉頭模樣刺激到了現在脾氣很大的白薇，她想也沒有想的開口就回道。
一陣風起，兩人相對無言。
蛋上的熒光似乎亮了些，溫暖的觸感使得白薇下意識的將它摟在了懷裏抱著，然後用臉蹭了蹭，剛開始的時候她並未察覺，可是現在她卻能清楚地感覺的到，自己心裏的那股不安和疲倦忽然淡去了不少。
顏華見白薇安靜下來了，這才舒出了一口氣，抱著白薇走進了荒無人煙的別院後，四下看了看，便徑直走到一個廂房裏，將醉酒的白薇放在了一旁的軟榻上。
“薇薇。”
“嗯？”白薇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。
“你剛才彈的那首曲子是不是《平沙落雁》？”顏華其實早就到了人界，之所以沒有那麽快的現身，是因為他聽到了這首曲子，他素日裏並不喜琴，而且也極少聽人撫琴，按理說斷不會知曉這曲子才是。可是，就像是魔障了一般，腦海裏莫名的就出現了這首琴曲的名字。
“嗯，不過你怎麽知道……蘇葉取的名字？”
“蘇葉是誰？”
“蘇葉就是蘇葉啊。”
顏華還想細問，卻忽然聽得外面的風聲漸響，不由得眼睛微微一瞇，隨即便將隱藏在了黑暗之中，整個房間裏只留下白薇一個人神智有些迷糊的躺在軟榻上。
黑暗中有什麽東西在蠕動著，發出“簌簌”的響聲，在寂靜的夜裏，這聲音顯得十分突兀。因為屋子裏一片漆黑，所以根本看不出究竟是什麽東西出現在了這裏。
白薇因為醉酒，再加上被封了法術，並未察覺到有什麽異常，仍是暈暈乎乎的睡著。就在這時，白薇忽然感覺到自己垂在軟榻外的那只手，碰到了什麽冰涼的東西。
一瞬間，白薇的意識猛的就清醒了過來。
“誰？”
除了風吹動窗扉發出的聲響外，沒有人回答她。白薇警惕的環顧了下四周，奈何屋子裏一片黑暗，她根本看不清東西。
“滴——嗒——”清晰的滴水聲忽然響起，白薇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軟榻，卻不想忽然摸到了一只冰涼的手。
白薇心裏一驚，忙縮回了自己的手，一時間全神戒備的盯著那處黑暗，那模樣似要看清什麽一般。
“嘀嗒。”又是一聲滴水聲響起，白薇屏住了呼吸的將自己往軟榻一側靠了靠，就在這時，一團濃郁的黑色忽然從軟榻旁奔了出來，直直的向著白薇而去，白薇根本來不及反應。
“啊！”黑暗的屋子裏忽然閃過一絲銀光，緊接著便響起一個尖銳的女聲，而就在白薇不知所措的時候，屋子卻忽然亮了，白薇這才看清了離自己不到一尺的遠的距離處，有一個被透骨釘釘住的東西。
說它是東西，是因為白薇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，那個東西全身漆黑，還不斷滴著水，一頭長如水藻的頭發遮去了整個腦袋，而一雙手上卻還長著青色的鱗片，下半身卻是一團黑色的霧氣。
見白薇一直盯著眼前的東西，顏華這才輕聲說道：“薇薇，你現在可還不舒服？”
“好像要好一些了。”白薇老實回答道，然後伸手指了指那東西問道：“這是什麽？”
顏華眼神冷冽的看了那東西一眼道：“魔物，一直寄生在你的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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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若向著自己的手哈了一口熱氣，感覺到自己的手有些暖意了，這才從懷裏取出一個油紙包遞給白薇道：“先說啊，我才不是特意去買的，只是順路看見了。”
清俊的面上帶著微微的紅暈，也不知道是凍著了，還是害了羞。白薇慢慢展開油紙包，裏面包著的是她最喜歡吃的綠豆糕，因為一直被男子揣在懷裏，所以綠豆糕上還有淡淡的溫度。
輕輕咬了一口，這般的味道只有城東的那家食店做得出。
“你不是去城西巡查了麽，怎麽順路順到城東去了？”白薇不解的開口問道，眼睛裏卻帶上了一絲戲謔。
杜若聞言果然立馬炸了毛，板著臉裝作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教訓道：“你管我怎麽順路的，我說是順路就是順路，吃你的糕就是！”
明明還是個十多歲的少年，卻偏偏做出一副老陳狀的教訓人，惹得白薇又是輕輕一笑連聲道：“好，好，太守大人說什麽就是什麽。”
看到白薇的精神頭好了一些，杜若這才輕輕舒出一口氣，嘴上卻有些不甘的抱怨道：“你不是說自己是神仙麽，神仙怎麽會生病，以後別生病了！”
以後別生病了，腦海裏有一個聲音慢慢的和杜若的這句話重合，依稀間白薇忽然看見了蘇葉，雖然與杜若是一般模樣，可是白薇就是知道那是蘇葉，不是別人。
蘇葉靜靜地趴在她的床邊，眉頭輕蹙的看著她，他說：“薇薇，以後別生病了。雖然我很欣賞美人柔媚的模樣，但是你實在不適合做出這般形容。”
俊逸的面上滿是憔悴，一雙眼睛布滿了血絲，明明是那般擔心，卻依舊要用著調侃的語氣說話。
“怎麽了？”杜若的聲音讓白薇立馬回過了神來，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，白薇這才輕輕一笑道：“只是覺得自己是被關心著的呢。”
“你從哪一句話裏聽出來我關心你了的啊？”
“每句。”
一句話頓時又讓杜若不滿的偏了偏頭，兩個人不再說話，安靜的能夠清晰的聽到屋子裏火爐發出的聲響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杜若這才開口問道：“你要是身體好了些，要不要今晚和我在平陽城裏逛逛，我只是覺得難得的元宵節嘛，並沒有別的意思。”
看著杜若那張面龐，白薇一時間又陷入了迷糊中，直到杜若蹙了蹙眉，白薇這才答道：“好啊，聽丫鬟說今日還有花燈會？”
“嗯。”
白薇望了望天色，已經是黃昏了，忙輕輕一笑道：“吃了元宵再出去吧。”
“我這就去讓下人準備。”
“已經準備好了。”
“嗯？”杜若不解的挑了挑眉，對上的卻是白薇盈盈的笑意。
元宵佳節團圓夜，越是如此佳節，孤身一人的杜若便越是寂寞，所以故意沒讓廚房準備，白薇心裏是知曉的，可是看著杜若有些孤寂的背影，心裏竟是有些不忍心：“下午無聊，便和丫鬟們做了些，你便陪著我吃一些吧。”
看著這般模樣的白薇，杜若竟是生不出拒絕之意，而心裏也越發的溫暖，只是嘴上依舊不饒人：“既然你都這麽說了，我就勉為其難的吃一些吧。”
帶著白面面具的白薇與杜若並排走在街上，花燈如晝，雪花紛揚而落，被花燈渲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橘色，那般的顏色竟是莫名的溫暖，耳邊傳來隱約的親鼓聲，這樣的場景不自覺的讓人覺得安心。白薇緊了緊自己的身上的披風，對著身邊的杜若道：“不過一年的時間，平陽卻像是變了個模樣了。”
杜若正要答話，卻見府上的小吏走了過來與他打招呼，不由得只好先對白薇點了下頭，便去與小吏寒暄了兩句。白薇側身看著小攤上的花燈，嘴角的笑意還未散去，卻忽然陡升變數，也不知道忽然間是怎麽回事，杜若的白面面具忽然掉在了地上。杜若還未來得及彎腰去撿，人群裏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“是太守大人啊！”，一大群人便猛地向著杜若沖了過去。
人潮如水，杜若身邊的白薇最先遭了秧，被那些湧上來的人又是擠又是推的，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折騰的七暈八素的，她只覺得自己暈的慌，身子根本不聽使喚的在帶著轉，等著她反應過來的時候，便已經“撲通”一聲掉進了江裏。
刺骨的江水瞬間讓白薇清醒了過來，奈何自己今日穿的太多，被江水這麽一泡瞬間便變得十分沈重，白薇幾乎還沒呼救，便已經沈了下去。
“救……”
“啊，有人落水了！快來人啊！”
“在哪裏落水的？”
“太黑了沒看清……”
白薇努力地憋著氣，慌忙中就要去捏避水訣，卻不想訣還沒捏完，自己便被挑了起來。
對，是挑！
白薇轉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拿著船槳將她挑起來的女子，不由得食指一指，極為詫異的開口就問：“你……你，你怎麽在這？”
女子淡漠的看了白薇一眼，接著船槳一收便將白薇扔到了船板上：“我家主子有請。”
說完也不管白薇是什麽反應，轉身就往船艙裏走去，白薇撇了撇嘴，小聲罵了一句“哼，就你們家主子了不起。”然後便弄幹了衣服也跟著鉆進了船艙裏。
看著船艙裏正慵懶的坐在一邊與兩個美姬交談的男子，白薇極為認命的嘆了一口氣道：“二太子殿下有何吩咐？”
068 不曾離開
燕雲舟將自己手中的酒杯慢慢放下，這才勾唇輕輕一笑道：“看帝姬這副模樣好像不太願意見到雲舟呢？有了新人忘舊人，真真讓人傷心。”
白薇看著那滿面笑容的燕雲舟，實在不看不出他所謂的傷心在哪裏，白薇嘆了一口氣，攤了攤手道：“二太子說笑了，白薇見到你自然是喜不勝收的，畢竟二太子殿下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啊。”
也不知道白薇是不是故意的，“美人”兩個字咬的極為重，惹得燕雲舟身邊的美姬不由得笑出了聲來：“二太子哪裏認識的這麽一位妙人？”
燕雲舟面上青了青，似乎對白薇這樣的態度有些不高興，眉頭微微一挑，一雙桃花眼裏滿是風情的開口道：“可不就那麽認識了麽，我曾經的未婚妻大人。”
白薇身子驀地一怔，清麗的面上表情並不是那麽好看，甚至有一絲不滿。
“曾經？”其中的一個美姬輕掩朱唇的做出一個詫異狀，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，又是輕輕一笑，因為長得極美，做出這番動作來更是誘人：“月姬倒是聽過二太子拒婚的事情，該不會是這位妹妹吧，二太子殿下真是太過分了，你說對吧，妹妹？”
月姬雖然做出一副責難狀，一雙眼睛裏卻是難掩笑意，如玉般的柔荑伏在燕雲舟的肩上，好似在炫耀著寵愛一般。
真礙眼啊。
“我想你好像搞錯了一件事情。”白薇面無表情的看向月姬，極為冷淡的一字一頓道：“我不記得我阿娘有生過你這樣的姐姐，要叫我妹妹，也不看看自己到底配不配！”
“你！”月姬柳眉倒豎，似乎被白薇氣的厲害，伸出食指指著白薇半餉，卻是罵不出話來，因為她根本沒有看到白薇究竟如何出的手，一把鋒利的長劍便已經割破了她的喉嚨，紅衣女子持劍而立，面上沒有悲喜，只是極為淡漠的瞥了她一眼後：“區區魘魅也敢妄想做本神的姐姐。”
月姬還想說話，可是白薇長袖一揮後，她便再也沒有了意識。
白薇慢慢將視線落到另一個美姬身上，確定了確實是凡人後，這才舒出了一口氣，但見她纖指一伸對著那美姬淡淡道：“你……”
你沒事吧？
這句話白薇還沒有說完，那個凡人竟是全身一怔，用著極為害怕而驚恐的聲音哭著道：“姑娘饒命啊，奴家……奴家知道錯了……”
知道錯了？什麽知道錯了？白薇不解的皺了皺眉，卻不想那女子見到白薇皺眉的那一剎那，竟是忽然站起了身來快步奔上了甲板之上，也不等白薇開口，自己便跳到了江裏去，一邊跳還一邊高喊著“別殺我，我沒想過跟你搶你的未婚夫！”，弄得白薇很是無語。
“帝姬還是如此有趣。”聽著那美姬的話，燕雲舟不由得笑出了聲來。
卻換來白薇一個白眼：“我倒不知道二太子殿下何時如此憐香惜玉了，竟是任由魔族吸取自己的精氣。”
“誰叫這只魘魅是個美人呢，你知曉的，我這人從不與女人動手。”燕雲舟閑閑的說道，說著還拿起桌上的酒杯小嘬了兩口，似乎覺得這話有些不對，不由得指了指白薇道：“你可不算女人。”
“……”
“二太子殿下如此費盡心機的找我來這裏，不會只是要我幫你除掉一只魔物吧？”白薇拼命地忍耐著，就怕自己一生氣就會沖上去掐斷燕雲舟的脖子。
“我如此大費周章的來尋帝姬，帝姬當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？”
白薇蹙眉不說話，一旁的桑遙倒是冷哼了一聲開口道：“帝姬答應我家主子的事情不會是忘了吧？”
答應的事情是指將妖界的動向傳遞給燕雲舟的事情麽？
“我沒忘，只是我現在必須把留在人界。”
燕雲舟擡頭看了白薇一眼，柔和的燈光裏她定定地站著，纖細的身子因為寒冷的原因微微顫抖著，剪水雙瞳裏帶著他從未見過的光彩，她輕輕垂了垂睫，接著用著極為認真的聲音說道：“對於神仙來說，人的一生真的是極為短暫的，短暫到幾乎只是一瞬間的事情，我知道自己很任性，但是至少讓我留在這裏陪著那個人到這一瞬間的結束，回到妖界後，我會好好傳遞消息的。”
不是乞求，不是懇請，只是簡單而自然的陳述，可是燕雲舟不知道為什麽竟是生不出拒絕之意：“你喜歡上了一個凡人？”
白薇搖了搖頭，然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：“只是有些害怕找不到來生。”
燕雲舟一時間竟是沒有勇氣問出“找不到誰的來生”這句話來，許是因為白薇面上的表情太過寂寥，許是因為白薇的語氣那般悲哀。
“現在魔族似有蠢蠢欲動的跡象，仙妖兩界也極不穩定，帝姬還是多上些心比較好。”燕雲舟一面說著，一面忽然站起了身來一把抓住了白薇的手腕。
“你幹什麽？”
燕雲舟不理會白薇的掙紮，用力的在白薇的手腕上一握，一道金色的光芒閃過後，燕雲舟這才松開了白薇的手，用著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開口道：“瞪我也沒用，沒有法力的你根本打不過我。”
白薇氣呼呼的看著燕雲舟，只覺得自己恨得手癢牙也癢。
他居然不由分說的就封了她的法術，現在的她根本與常人無異！
“把封給解了！”白微怒道。
“哦，你回妖界自然就會解了。”
“你卑鄙。”
“請帝姬不要隨便玷汙卑鄙這個詞，我何止卑鄙啊。”燕雲舟輕輕一笑，做出一副風流狀。
氣的白薇猛的就撲了上去要與他扭打起來，卻不想燕雲舟極為無奈的看了她一眼道：“我雖然知曉自己極為招美人喜歡，但是帝姬既為有婦之夫，雲舟可不敢接受你的投懷送抱，你的心意雲舟心領了。”
你心領個什麽啊！誰對你投懷送抱了！
“白薇！白薇！”焦急的呼喊聲忽然響起，白薇身子驀地一楞，慌忙的走出船艙一眼就看見了驚慌失措的杜若。
“杜若，我在這裏！”白薇忙向著他揮了揮手，大聲喊道，奈何焦急的杜若並沒有註意到這邊的情況，只是發了瘋的要往江裏跳，若不是身邊的人拉著，只怕早已經下了水。
“太守大人，你冷靜些，不一定是白薇姑娘落水了啊。”
燕雲舟顯然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，也跟著走出了船艙，待看清杜若的樣貌後，他忽然間明白了眼前這個女子執著的究竟是什麽。燕雲舟輕輕的舒出了一口氣，不解卻又帶著寂寥的開口嘆道：“原來如此，這便是你留下的理由麽？只是，我有些不懂，你若真心喜歡蘇葉，當初又何必一劍殺了他？”
白薇靜靜地站在船頭，雪花簌簌的落在她的肩頭，紅色的衣，白色的雪，看起來妖嬈卻又落寞，她用著低低的聲音說道：“你可知何為愛恨？”
一句話像是在問他，卻又是在喃喃自語。
何為愛恨？太上而忘情，道法裏從未講過所謂的愛恨，他不明白，也不想明白。他只要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就夠了。
如此想著燕雲舟面上的表情便冷冽了幾分，但見他轉過頭去對著桑遙吩咐道：“把帝姬送上岸。”
“是。”
燕雲舟負手站在船頭，仰頭望著紛揚的雪花，久久無語，直到身後響起桑遙的聲音：“這鳳族帝姬也太不懂事了，主子明明是怕她在凡界妄動法術反噬自身，不感謝主子便罷了，竟還謾罵主子卑鄙。主子為何不跟她說清楚？”
燕雲舟聞言唇角微微一勾，眼底卻是沒有什麽情緒：“說清楚什麽？她像是會坦率的接受別人好意的那種人麽，與其這麽麻煩的解釋，我倒是覺得直接動手方便些。”
看著燕雲舟的背影，桑遙默默地搖了搖頭，也不再說話。
白薇回到岸邊後，便匆匆的向著杜若的方向跑去。
江裏救起的女子是剛剛那位跳船的美姬，眼見著落水的女子並不是白薇，杜若不由得松了一口氣，可是心裏還是沒來由的慌亂著。白薇不見了，現在他的腦海裏全被這件事情盤踞著，他忽然很害怕，害怕白薇會像三年前那樣離開，然後再也不回來。
“杜若！”熟悉的聲音在杜若的身後響起，杜若渾身一怔，猛的回過頭來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白薇。
她還在，她還在，她沒有走！
杜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麽表情，他只覺得自己的身子根本不聽使喚，他撥開人群快步的跑到白薇身邊，雙手猛地一伸便將白薇緊緊地摟緊了懷裏，感覺到懷裏人的熟悉的氣息，杜若這才放下了心：“我以為你走了，我第一次覺得這麽害怕，燕國滅亡時，我都沒有這麽怕過。”
感覺到自己的頸項一片濕潤，白薇慢慢舒出一口氣，伸手拍了拍杜若的背道：“不怕不怕啊，我不會走的。”
069 試探
“你是不是很冷？”感覺到白薇手涼的厲害，杜若不由得皺了皺眉，忙吩咐仆役捧了湯婆過來。
白薇坐在船頭接過湯婆，看著江面上盞盞河燈，輕輕一笑道：“我以為你會讓我回府去。”
“不是你一直說想看河燈的麽？”
“我不過隨口說說，哪裏知曉你竟找來這麽大一艘船。”白薇微微搖了搖頭，眸子裏卻是帶著點點笑意。
“我不過是擔心把你丟在人群裏，一回頭你又不見了，整個府裏的人還得巴巴的去找，麻煩。”杜若微微仰頭的“哼”了一聲，目光卻一直落在白薇的身上，眉宇間凝著一絲緊張。
江面上的蓮花燈在水中兜兜轉轉的飄蕩，隱約從花船裏傳出陣陣絲樂聲，白薇靠在船沿探出半個身子的想要去勾水面的花燈，奈何手指還沒觸到，一旁的杜若卻是一把將她拉了回來，表情還有點生氣：“要是掉下去了怎麽辦？”
白薇定定的看著杜若，即使杜若不說，她還是能清楚的感覺得到他的緊張。白薇嘆了一口氣道：“杜若，我說過了我不會走的，你那顆心一直吊著就不累？”
見杜若緊緊抿著雙唇不說話，清俊的面上依舊帶著一絲不安，白薇真想扶額嘆一句：“杜若，你這愁人的孩子喲。”
再好看的景色，若是身邊有一個人一直緊緊地的盯著你的話，你也會覺得不自在。白薇無奈之下，只好讓仆役將船艙裏的古琴擡了上來，隨手撫過琴面，清越的琴音響起：“杜若可善琴？”
杜若搖頭道：“燕國重武，所以琴棋書畫都只是略知一二，並不擅長。”
白薇聞言面色不由得一頓，隨即垂睫輕聲道：“我彈琴給你聽吧。”
“你會彈琴？”杜若眉頭一挑，一雙眼睛驀地瞪得大大的。
“我會琴這事有那麽讓人驚訝麽？”白薇纖細的食指按在一根琴弦上，手指一擡，琴弦微微顫動，帶起一聲悠揚。
能不驚訝麽？要知道這一年來白薇不是吃，就是睡，就算偶爾精神頭比較好，也是給人添亂比較多，實在想不出她靜靜地坐在一旁優雅的撫琴的樣子。
而且你見過哪只鳥會撫琴的麽？
杜若定定的看著坐在一側的白薇，在花燈的映襯下，精致的面容顯得越加美麗，只是那雙眼……那雙靜靜地註視著琴面的眼，裏面似乎多了一種他看不懂的情緒，像是珍視著，懷念著，卻又兀自悲傷著的感覺。
白薇明明就在他的面前，可是一瞬間他卻又覺得她離自己好遠，遠到他根本沒法觸及到她那個世界一般。
“白薇。”杜若下意識的開口喚了一聲，語氣是從未有過的緊張。
白薇並未回答，只是淡淡一笑，雙手便撫上了琴弦，悠揚流暢的曲調自手指下傾瀉而出，只見微微一勾，輕輕一挑，便隱約有雁鳴聲響起，好似有雁群在天空盤旋顧盼，可是漸漸的悠揚的曲調慢慢變得和緩而靜美，風靜沙平，雁群緩緩降落，音律起而又伏，靜中有動。杜若明明不甚了解音律，可是莫名的讓這首靜美的曲子撫平了心裏的不安，只是安靜的坐在一旁，細細的聆聽著。
白薇將最後一個音調收完，這才慢慢擡起頭來直視著杜若的目光，極為認真的開口問道：“怎麽樣？”
“好聽。”杜若難得的坦率回答道。
“那麽，這首曲子你可有熟悉之感？”白薇慌忙追問道。
杜若想了想，搖了搖頭道：“沒有，是第一次聽這首曲子，怎麽了麽？”
白薇聞言有一瞬間的失神，那雙剪水眸子裏的光彩也黯淡了不少。果然，他和蘇葉不是一個人麽？除了長相相似外，兩個人確實一點都不像，可是自己究竟是抱著什麽期待呢？還偏偏用這首蘇葉教她的曲子來試探杜若……
“喃，杜若，船上有酒麽？”白薇將琴放在一邊，忽然開口問道。
杜若被她問的一楞，這才點了點頭應下道：“倒是有一壺別人送的竹葉青酒。”
“拿上來。”
杜若不善飲酒，所以只是端著個杯子看著白薇像喝水一般，一杯一杯的將酒灌了下去，眼看著白薇已經醉的厲害了，杜若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蹙眉道：“別喝了，從來沒見過有人喝酒跟玩命似的。”
“不過就是一壺酒嘛，小氣。”白薇雙頰緋紅，一雙眼睛迷離的望著杜若道。
“你醉了。”
“我沒醉。”
“我都說你醉了！”
“我都說了我沒醉，不信你看，我還能走上兩步，還能轉……”白薇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轉了兩圈，卻不想這麽忽悠悠的一轉卻是將自己徹底給轉暈，只見她身子一歪作勢就要倒在了江水裏，嚇得杜若慌忙伸出手來就要去抱住她。
可是他的手還沒有觸及到白薇，一陣風起，白薇便忽然被另一個人雙手一攬，擁在了懷裏。
杜若瞪大了眼睛的看著突然出現在船上的那個人，白衣勝雪，迎風而立，俊朗的面上帶著極為清淡的笑意向著他點了點頭道：“我家娘子給你添麻煩了。”
杜若甚至連一句“你是誰”都還來不及質問，便瞬間被顏華一句話給秒殺了。
杜若面色煞白的看了一眼顏華，又看了一眼顏華懷裏醉醺醺的白薇，根本反應不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，只是本能的排斥而憤怒著：“把她還來！”
顏華聞言面色頓時一涼，一雙眼睛黑的有些瘆人，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之感，杜若只覺得自己被這種氣勢壓得快要踹不過氣來了，直到顏華懷裏的白薇有些不舒服的蹭了蹭顏華的手臂，顏華周遭的氣息才變得柔和起來。
顏華伸手拍了拍白薇的腦門，想要讓她清醒一些，卻不想白薇根本沒有反應。顏華見狀，忽然唇角一勾，猛的就將自己冰涼的大手伸進了白薇的衣服裏，涼的白薇瞬間大叫一聲，然後睜開了眼睛，雖然人還有些迷糊，好歹是醒著的。
顏華還沒來得及開口，倒是焦急的杜若忽然大喊了一聲：“薇薇，快回來！”
白薇歪著腦袋看了杜若半餉，又擡頭看了一眼笑的一臉燦爛的顏華，忽然大手一伸就抱緊了顏華的脖子道：“大人，我錯了，我求你別笑了。”
難道你不知道你每次笑的越燦爛，其實都是越生氣的時候麽？我現在沒法力，打不過你。
070 醉酒
“哦？那你說說自己錯在哪裏了？”顏華任由白薇抱著自己的脖子，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，他搭在白薇腰上的手慢慢收緊了些，氣的杜若瞪紅了一雙眼睛。
已經醉的迷迷糊糊的白薇哪裏知曉顏華與杜若之間的暗湧，牢牢的掛在顏華的脖子上，哭喪著一張臉地說道：“我不該騙你，其實我沒掉什麽東西，就是想來……想來看看他。”
不用白薇說明，顏華也知道白薇口中的他究竟是誰。顏華帶著一絲探究的神色打量起杜若，本以為是個無關緊要之人，所以剛才並未留意，但是哪想這麽一看，心裏卻是忽然一怔，明明是他並未見過之人，為何卻給他一種強烈的熟悉之感？
杜若聽聞白薇是為了見自己而來，不由得便有些得意，清秀的面上帶著一絲難掩的欣喜，用著哄騙小孩子的聲音說道：“那我們一起回府好不好？我給你買糕吃。”
白薇聞言竟是忽然轉過了頭來，一雙眼睛明明都有些睜不開了，居然還在那裏考慮要不要跟著回去。
顏華見狀心裏一陣不爽，伸手就是在白薇腰間一掐，掐的白薇眼淚汪汪的將視線轉回他的身上控訴他的罪行時，顏華這才勾唇笑了笑道：“娘子，我和那種小鬼頭比，你喜歡誰？”
“你才是小鬼頭，我都十九歲了。”
“十九，哦，正好，可以叫薇薇一句祖宗。”顏華無甚情緒涼悠悠的開口道，“哦，不對，是老祖宗才對。”
一句話氣的杜若又是一陣跺腳。
顏華見杜若不善的望著自己，不由得輕聲對著懷裏的白薇說道：“娘子，如果有人敢對本皇不敬，該怎麽辦？”
白薇迷迷糊糊的看了顏華一眼，恍惚間以為顏華是在考她記不記得妖族的規矩，想起自己剛剛接觸妖族事務時娜綰對她的那番說教，白薇立馬擲地有聲回到道：“右護法說過……說過……對大人不敬者，殺之。”
此話一出，杜若的神色便是驀地一變，不知道為什麽顏華雖然一直噙著一絲笑意，可是卻讓他生出一種難言的懼怕之感。是這個男人的話，說不定真的會殺了自己。
“娘子，我這次忘了佩劍前來，看來只好……用鈍一點的東西了。”顏華似笑非笑的開口說道，只見他極為優雅的彎了彎腰，便將火爐邊的火鉗握在了手裏，笑容極為燦爛。
杜若看著顏華手裏的火鉗，不由得顫了顫，卻仍是毫不退縮的緊握雙拳地瞪著顏華。
顏華見杜若當了真，心裏一陣好笑，他要是真要殺他，哪裏需要這麽大費周折。只是莫名的看著不爽，想要嚇唬嚇唬人罷了。
“薇薇，我就先帶走了。”顏華一把將火鉗扔到船上，抱著白薇便從船頭消失了，留著煞白著一張臉的杜若，一直在叫著白薇。
“大人……冷……”感覺到寒風夾著冰雪的打在自己面上，白薇忙將自己的臉朝著顏華的胸膛埋了埋，“我只有這麽小一只，可不可以躲在大人的懷裏？”白薇說完，就要去扒顏華的衣襟。
“什麽這麽小一只？喝糊塗了？”
“唔，你又欺負我，給別人取個那麽丟臉的名字，還要讓我吃老鼠，我最……我最討厭你了。”明明意識已經混亂了，奈何白薇吐字倒還算清晰，一字一句聽得顏華有些莫名其妙。
“乖，別說話，小心冷風灌進嘴裏。”顏華輕聲哄道。
卻不想話音剛落，便聽得白薇忽然打了個嗝：“嗝，你不要我說，嗝，我偏要說。人家娶妻都是用來……嗝……疼的，你娶妻竟然是用來……用來玩的。”
“噗。”顏華實在忍不住的笑出了聲來，卻惹來白薇極為不滿的抽噎了兩聲。
“乖啦，不哭不哭，這還不是因為娘子你很好玩麽。”
“你才好玩！”白薇瞪了顏華一眼，奈何腦袋暈沈沈的，自己一大聲說話，腦袋便是一陣刺痛，無奈下只好一手摟住顏華的脖子，一手拔起顏華的頭發來玩，每拔一根還一定要嘟囔一句：“嗝，讓你欺負我。”
“娘子。”顏華無語的抱著不斷扯著他頭發的白薇，然後緩緩落在一處別院前，腳下的步子不停，面上卻是沒有太多情緒：“你是不是打算把你家夫君變成個禿子？”
白薇不答話，仍舊眼神迷離的拔著顏華的頭發。
顏華被白薇折騰的沒辦法，只能從袖子裏掏出一枚個頭極大的蛋交到白薇手裏：“拿去。”
“什麽東西？”白薇低頭看了一眼顏華塞到自己話裏的蛋，大概有兩個拳頭大小，周身還散發著淡淡的熒光，白薇歪了歪腦袋看了許久，然後嘴角一垮，極為不屑地道：“我才不要玩你的蛋。”
你的蛋……
“……”
眼見著白薇要將蛋扔在地上，顏華眉頭猛的一皺，有些涼的開口道：“娘子，你小心點，別玩碎了……嗯，我的蛋。”
“你才玩碎了你的蛋，你們全家都玩碎了你的蛋！”許是因為顏華皺著眉頭模樣刺激到了現在脾氣很大的白薇，她想也沒有想的開口就回道。
一陣風起，兩人相對無言。
蛋上的熒光似乎亮了些，溫暖的觸感使得白薇下意識的將它摟在了懷裏抱著，然後用臉蹭了蹭，剛開始的時候她並未察覺，可是現在她卻能清楚地感覺的到，自己心裏的那股不安和疲倦忽然淡去了不少。
顏華見白薇安靜下來了，這才舒出了一口氣，抱著白薇走進了荒無人煙的別院後，四下看了看，便徑直走到一個廂房裏，將醉酒的白薇放在了一旁的軟榻上。
“薇薇。”
“嗯？”白薇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。
“你剛才彈的那首曲子是不是《平沙落雁》？”顏華其實早就到了人界，之所以沒有那麽快的現身，是因為他聽到了這首曲子，他素日裏並不喜琴，而且也極少聽人撫琴，按理說斷不會知曉這曲子才是。可是，就像是魔障了一般，腦海裏莫名的就出現了這首琴曲的名字。
“嗯，不過你怎麽知道……蘇葉取的名字？”
“蘇葉是誰？”
“蘇葉就是蘇葉啊。”
顏華還想細問，卻忽然聽得外面的風聲漸響，不由得眼睛微微一瞇，隨即便將隱藏在了黑暗之中，整個房間裏只留下白薇一個人神智有些迷糊的躺在軟榻上。
黑暗中有什麽東西在蠕動著，發出“簌簌”的響聲，在寂靜的夜裏，這聲音顯得十分突兀。因為屋子裏一片漆黑，所以根本看不出究竟是什麽東西出現在了這裏。
白薇因為醉酒，再加上被封了法術，並未察覺到有什麽異常，仍是暈暈乎乎的睡著。就在這時，白薇忽然感覺到自己垂在軟榻外的那只手，碰到了什麽冰涼的東西。
一瞬間，白薇的意識猛的就清醒了過來。
“誰？”
除了風吹動窗扉發出的聲響外，沒有人回答她。白薇警惕的環顧了下四周，奈何屋子裏一片黑暗，她根本看不清東西。
“滴——嗒——”清晰的滴水聲忽然響起，白薇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軟榻，卻不想忽然摸到了一只冰涼的手。
白薇心裏一驚，忙縮回了自己的手，一時間全神戒備的盯著那處黑暗，那模樣似要看清什麽一般。
“嘀嗒。”又是一聲滴水聲響起，白薇屏住了呼吸的將自己往軟榻一側靠了靠，就在這時，一團濃郁的黑色忽然從軟榻旁奔了出來，直直的向著白薇而去，白薇根本來不及反應。
“啊！”黑暗的屋子裏忽然閃過一絲銀光，緊接著便響起一個尖銳的女聲，而就在白薇不知所措的時候，屋子卻忽然亮了，白薇這才看清了離自己不到一尺的遠的距離處，有一個被透骨釘釘住的東西。
說它是東西，是因為白薇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，那個東西全身漆黑，還不斷滴著水，一頭長如水藻的頭發遮去了整個腦袋，而一雙手上卻還長著青色的鱗片，下半身卻是一團黑色的霧氣。
見白薇一直盯著眼前的東西，顏華這才輕聲說道：“薇薇，你現在可還不舒服？”
“好像要好一些了。”白薇老實回答道，然後伸手指了指那東西問道：“這是什麽？”
顏華眼神冷冽的看了那東西一眼道：“魔物，一直寄生在你的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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